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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是西岱

辰暮


凌辰的名字是三个字,叶子暮念来时总是缓慢,好像他不识字。幸好他极少在人前道出恶徒名讳,免去听众猜疑,也免去转瞬即逝对呼唤同类的安心感。呼唤凌辰,会让叶子暮迟钝的肺叶意识到人呼吸时携带的思念,它同样意识到:呼唤就是与某人同时呼吸。因此恶心。

但叶子暮可以克制,把一切神经元流动的讯号视作无用之物丢弃,他相信自己只有两种情感,也相信只要有这些就足够应付世界上任何事情。他没想过凌辰。

单调的世界不容许第三种色彩。叶子暮也从未渴望过能有某种事物在眼眸中切割黑白,同理,一样事物与另一样事物重叠在一起时绝不会向彼此投下影子,它们的光影线如此分明,从不渐明渐暗。然而凌辰像一场蝴蝶风暴闯了进来,明亮的、明亮的蓝翅挨在一起,向一切事物宣告规则的崩塌。

然而这不是奇迹。这不是叶子暮懵懂时构想过的——近义词为白日梦的——奇迹。这只是一次提前算准轨道去向的风暴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三倍伟大的恶之花:潘洛斯访谈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采访者:■■


他无法简单地用爱与恨去界定凌辰。当他不知道潘洛斯是凌辰时,当他知道凌辰不是凌辰时。小时候老师耳提面命过爱的定义,凡是友好的、温柔的、纤细的东西,都该去爱它。爱应当是一种柔软的情感,像路旁野花瓣叶的触感。他应当爱的。

而恨与这一切都不同。恨不是爱的镜子。谁能将凌辰的影子投入评判标准之中?有时候叶子暮会忘记自己已经杀死了金发的友人,当他意识到时,视网膜中的明暗分界线便糊在一起,几近裂出一道缝隙之中去。叶子暮从不朝那里投去目光,他不知道那里是否会藏着凌辰的面容。

英雄的目光却不该动摇。市民有时自发向摧毁又一个恶人的英雄献上仰慕的花束,往往是身穿白裙的小女孩,目光纯粹,仿佛有几颗玻璃珠在里面缓缓滚动。叶子暮会单膝跪下接受这份天真赐予,当他回视时,发现那一层缝隙就在女孩的面容上生长出来,将笑意平分,折射出凌辰的唇角弧度。神经元的速度只差几秒就追不上叶子暮倏然伸向女孩脖颈的手,闪光灯们却浑然不觉英雄的克制,只是客观地记录下叶子暮紧紧掐着指腹的痕迹。

他做了噩梦。死去的人慢慢从冻结的冰湖中爬上来,满头血污因低温保存完全,他的话听不出感情,但男人的确是笑着说:“我从未想到过现在这样。叶子暮。爱与非爱,各人定义。我从前只是知道你有一把世界的天平,凌辰站在爱的一端,而潘洛斯站在杀的托盘中。而你从来站在天平中央凝视着砝码的添加多少。现在你只是朝着刻度线一端走了几步,就迷失了评判的方向吗?”

他说:“叶子暮,恭喜你。你分不清爱意与杀意了。”


■:很难相信我的确坐在这里与您进行面对面的访谈。由于您在公众面前为数不多的露面次数以及引发的后果,普通人——甚至是我们——都更倾向于您热爱杀戮,却不是现实中这个温文尔雅的人。甚至还有传闻言您天性冷漠,是撒旦之子。倘若让您见到父母跪下为孩子求饶的场景,您会有怎样的反应?

潘:我会说这不够动人。


事实绝非如此。叶子暮清醒时收集有关于爱,将其排列得当。夏天、晚风、花束、月亮、唯一、家庭、思念、玻璃。他念出来时感受到韵律的搏动,犹如朗诵凌辰一般起伏。每个字与音节里都藏着他的影子。叶子暮的手指痉挛起来。

事实就是如此。他对那些脆弱之物几近憎恨,对糜烂的爱必须接受。所幸他最后还剩下了一点克制,把他从永恒的边缘拉回来,即使代价是一次又一次的伤痕。犹如圣痕般烙印在英雄的手掌之上。

叶子暮不会看那些克制,他会一次又一次地接受那些花束。白色的百合堆积起来,而视线紧接着扫过手掌时,他以为那些花束是身穿白裙的尸体,拢成一个三角堆,而证据是他的手掌。他杀了人,然后他才能杀很多人。有时候叶子暮会对着视野中的裂缝喊出一句:我已经杀了你。

回声空洞,说:所以我才会在这里。


■:您未曾有过爱吗?很多人认为您是曾有过凄惨经历因此报复世界,您恨这个世界吗?

潘:实际上,两者都没有。我不奇怪有人将我看作某种标签化的角色,有爱就可以感化恶意是这类人信奉的规则。而我的规则与他们不同,里面没有爱,也没有恨,我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一种客观上的行动,不用过度解读它。

■:您是这片土地生长的恶之花。

潘:谢谢。


叶子暮不厌倦每天回家时必须走过的一百零三层阶梯,就像他不厌倦英雄这份职业一样。但他厌倦了英雄。符号是一种暴力,刻在他生命长河的源泉旁。就像末尾的墓碑般屹立。有时候叶子暮会以为他已经死了,现在这个能行动的只是民众用目光折射而来的北苑的英雄,真实的他躺在干涸的卵石河床上无人哀悼。就像没有人会去哀悼潘洛斯一样。但凌辰不同,有很多人去哀悼他。不包括叶子暮。

他有时会在互联网的搜索栏上去搜索他,这并非哀悼。叶子暮宁愿将其称作埋棺入土的过程,回忆会因此蒙上一层灰。实际上凌辰的照片很少,而潘洛斯与他的合照很多。没有一张照片叶子暮不在笑的,他几乎感到一种迟缓的愤怒,好像现在才有力气了一样。鼠标往下滑的时候叶子暮能听到凌辰说别白费力气了,我的墓碑不在互联网上。

那我的呢,我的那份墓碑呢。

在这里。他笑着说,用手指点点接受花束的叶子暮的嘴角,屏幕泛起电子涟漪。


■:您对于爱如何定义?

潘:我相信人从西岱而来。对于爱,这是一个太广泛太开阔的命题,我只会这么建议你们:去爱穷人、坏人、白痴与心术不正者。


但最后,他还是找到了一份语焉不详的访谈。他想:潘洛斯,你仍旧拥有坟墓。


■:西岱是谁?

潘:(笑了一下)那是爱神。


叶子暮没有看就关掉了网页。一百年以后,无论爱恨都随时间风化,只有数据保留。倘若我的坟墓存在于像素点间,那么照片上的你也存在于此。无论爱恨,你就在我的坟墓旁,潘洛斯。





*西岱:又译西岱岛、城岛;法文:Ile de la Cité;英语:Cite Island,古希腊神话中,此为爱神阿芙洛狄忒居住之地。被称之为“爱神岛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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